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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花魁冰心協青天 脂粉哭喪險阻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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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展、金二人登上頂樓多時,張龍、趙虎在大廳之內等得心急如焚,對金虔計策更是一百二十個不放心,眼看就要沖上樓去一探究竟,正好見到樓上跑下一人,定眼一看,正是金虔。

張龍疾步上前,一把揪住金虔胳膊,低聲道:“金虔,事情辦得如何?”

趙虎也上前急問道:“為何只有你一人?展大人呢?”

“放心,放心,萬事俱備。”金虔被抓得生疼,忙擺手安撫兩人道。

二人一聽,這才安心,放開手指。

金虔松了口氣,雙眼在大廳環視一周,朝著正在賓客之間周旋的身影,提高聲音叫道:“老鴇!”

那老鴇正在招呼客人,忽聽有人呼喊,趕忙甩著帕子扭走過來,定眼一看,正是之前險些把天香樓搞得雞飛狗跳的小廝。

“呦,這位小哥,有何吩咐啊?”

“我家公子要領冰姬姑娘回府一敘,特來告知老鴇。”

那老鴇一聽,不由一楞,手中的大紅巾帕都忘了甩,瞪著金虔半晌才道:“這位小哥,我家的花魁可不是說帶就能帶的,再說了,冰姬自打來到我這天香樓,就從未踏出大門一步,如今若想帶冰姬出樓,恐怕……”

金虔望著老鴇雙目閃閃放光的德行,蹙眉許久,才不情不願地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,遞過去道:“那這樣如何?”

老鴇接過銀票,頓時喜笑顏開,話鋒一轉,笑道:“你家公子能看上冰姬,自然是冰姬的福氣,我做媽媽的豈有阻擋之理?我這就去準備轎子,送冰姬去公子府上。”

“慢著!”金虔趕忙喝住老鴇,“不勞費心,我等備有馬車。”

老鴇一聽,更是高興,道:“既然如此,春宵一刻值千金,我可就不多事了,在此恭送幾位大爺。”

說罷,大紅手帕在三人面前晃了幾晃,便扭著腰肢離去。

待老鴇走遠,趙虎才莫名問道:“金虔,我等是步行前來,何時備了馬車?”

張龍也道:“為何不用天香樓的轎子?”

金虔一聽,險些一個跟頭栽到地上,心道:這兩人,恐怕真是把渾身的細胞都長到了肌肉上,大腦裏沒留下半顆。

臉皮抽動幾下,金虔才道:“若是讓天香樓的轎子明目張膽行到府衙門外,且不說這計謀是否露餡,就沖天香樓這青樓的買賣和府衙地位,二位大人,可覺妥當?”

張龍、趙虎一聽,這才明白,頓時臉面上有些掛不住。

就見張龍臉一沈,對金虔命令道:“既然如此,金虔,你還不速去尋租馬車?!”

金虔跟著幾人忙了一個晚上,還被這個二楞子張龍無故扔下樓閣,險些跌歪了自己堂堂現代人的俊臉,本就十分不爽,此時一聽張龍命令,更是火冒心頭。

心思一轉,金虔細目一瞇,垂首無辜道:“大人命令,屬下自當遵從,只是屬下自小就有不認路的毛病,如今在這陳州人生地不熟,若是不小心迷路,耽誤了時辰——想那冰姬天香國色,美艷無雙,如今和展大人單獨共處一室,時間久了,難免……唉呀,瞧屬下在說什麽?展大人是何等人物,這定力自然不比尋常,屬下恐怕是多慮了吧……”

說罷,擡眼頭偷望張龍、趙虎,果然,只見這開封府的兩大校尉都變了臉色。

只見張龍神色一凜,道:“趙虎,馬上隨我去尋馬車!”頓了頓,又道:“金虔,你速速回到冰姬房中,與展大人一起帶冰姬去後門。”

說罷,二人就如同火燒屁股般匆匆向門口奔去。

金虔望著二人背影,悠然抱起雙臂,面露賊笑,嘀咕道:“不勞二位操心,那貓兒在咱離開之時就帶著冰姬去了後門,此時恐怕已經等候多時了。”

哼哼,跟咱鬥?小子,你那腦袋細胞還少了上千年的進化!

——

張龍、趙虎果然效率驚人,不到半刻,就尋到一輛素樸馬車,駕到天香樓後門。

見到在後門等候的三人,兩大校尉明顯松了口氣,看得金虔一旁直想垂地大笑。

幾人登上馬車,馬蹄飛奔,車輪速滾,不多時,就回到知府衙門。

匆匆通報之後,五人就急急來到花廳,向包大人覆命。

包大人與公孫先生早已恭候多時,此時一見幾人,自然喜上眉梢。

展昭行步流雲,來到包大人身前,拱手道:“大人,屬下已將天香樓冰姬帶回。”

包大人點點頭,道:“展護衛辛苦了。”

張、趙、金三人拱手行罷禮,便隨展昭一並退立一旁。

冰姬雖然首次見到奉旨欽差,卻是不忙不亂,儀適禮佳,只見她輕搖蓮步上前,身不晃,目不斜,盈盈下拜道:“冰姬見過包大人。”

“不必多禮。”

“謝大人。”

冰姬款款起身,婷立廳中,一室郁然。

包大人上下打量冰姬幾番,面帶讚許,撚須側首向公孫先生問道:“先生以為如何?”

公孫先生也面色滿意道:“果然是國色天香,冰肌玉骨。”

包大人點點頭,又轉望向冰姬,正聲道:“冰姬!”

這一聲,隱蘊威嚴,聽得冰姬不由身形一震,趕忙回道:“民女在。”

“你可知本府招你前來所為何事?”

“冰姬已聽展大人略為說明。”

包大人微闔雙目:“為了陳州百姓,我等設下這‘脂粉哭喪計’捉拿安樂侯,但此計甚為兇險,如若不成,我等皆有性命之憂。”頓了頓,包大人又緩聲道:“若是姑娘不願,本府也不勉強。”

此言一出,廳內眾人皆是一片愕然。

冰姬聽言,更是驚異,不由擡眼一望。

只見包大人廳中正座,威嚴如山,一雙歷目銳光四射,黝黑無私鐵面之上,卻又帶有三分憫色。

冰姬頓時心頭一動,雙目不由微微發酸,提裙下拜,垂首肅聲道:“冰姬一屆煙花女子,如今蒙包大人不棄,能幫大人救助災民,為國除奸,縱使粉身碎骨,冰姬也毫無怨言。”

冰冷若玉的聲音,此時卻有些微微顫動,所出話語,卻是堅定不移。

眾人望著眼前盈盈若柳的身影,心中也是不由湧起慷慨激昂之感。

包大人雖是沈默不語,但也微微點頭。

公孫先生見時機成熟,便不再費時,將計策細細敘述給眾人,分配部署,環節相扣,不用細表。

待一切安排妥當,眾人正待離去準備,公孫先生卻突然像想到什麽,急聲喚住眾人,卻是皺眉不語。

眾人不解,但見公孫先生面色凝重,竟一時間無人敢上前詢問。

只見公孫先生沈眉凝目,許久才道:“如今只有一事難備妥當,這‘脂粉哭喪計’,脂粉為首,哭喪為次,但若要讓眾位痛哭——不知各位可有辦法?”

要知道,開封府這幫人精,要說是拿犯查案,個個都是好手,可若說這掉眼淚的勾當,恐怕是打死也做不出來。

被公孫先生這一問,眾人頓時也犯了難,個個面面相覷。

王朝撓了撓腦袋,道:“不如讓展大人點了眾人的哭穴。”

展昭聽言搖頭道:“不可。哭穴一點,痛苦不止,自顧不暇,如何還能做事?”

“那……”趙虎躊躇道:“不如我們假哭如何?”

公孫先生搖頭接語道:“若是讓安樂侯看出破綻,豈不是功虧一簣?”

……

偌大一個大廳,寂靜非常,開封府一眾精英人物,如今卻為了如何掉眼淚而愁眉苦臉,場面不可不謂詭異。

金虔一旁看得好笑,心道:這有何難?只要老包出去吼一聲:展護衛近日就要和冰姬成親,咱敢打賭,九成九的人會當場痛哭流涕。要不就公孫先生出去喝一句:下半年工資減半——

“金捕快!”

金虔正在天馬行空想得高興,突然聽聞公孫先生一聲呼喝,頓時心頭一跳,急忙擡頭,只見眾人又在公孫竹子的提醒下,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。

金虔頓時一頭冷汗:難道這個時代咱的老祖宗欠公孫竹子的錢?要不這根公孫竹子怎麽天天和咱過不去?!

“金捕快面色帶喜,莫不是有了良策?”開封府的智囊問道。

開什麽玩笑,咱的主意雖好,但若是真說了出去,不用等安樂侯來踢場,咱現在就會成為貓兒劍下亡魂……

“這個……”金虔語結。

滴點眼藥水?呸,北宋哪裏有眼藥水?風油精?更離譜……

等等……

金虔突然靈光一現,脫口叫道:“用洋蔥!”

此語一出,一片寂然,許久,才聽公孫先生問道:“敢問洋蔥為何物?”

金虔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:不是吧?洋蔥還沒出世?!

“那辣椒……”

“似乎略有耳聞,金捕快可見過此物?”

不會吧……

金虔使勁咽了咽口水:“花椒……”

公孫策聽言,雙目一亮,提聲道:“金捕快果然一語驚醒夢中人!用花椒沾巾,再用手巾揉眼,必可紅眼落淚。”環視一圈眾人訝異臉色,公孫先生頓了頓,又道,“張龍、趙虎,你二人速速準備,將廚房花椒平均分給眾位,攜於身上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
“……屬下領命!”

張龍、趙虎雙雙拱手,退出大廳,臨行之時,還不忘怨瞪金虔一眼。

就連旁邊那只貓兒,身形似乎也有些僵硬。

金虔頓時一陣發寒:那花椒若是揉在眼旁,滋味恐怕不大好受……嘖嘖,麻煩大了……

包大人見狀,點了點頭,緩緩起身,環視眾人,凜凜目光,如電如炬,令人心頭激蕩:“請各位分自準備,明日便見分曉!”

“屬下遵命!”眾人聲震九霄,齊聲合一,就如此時心境。

當然,除了正在發愁如何面對眾怒的金某人。

——

大凡跟隨欽差出門,一路上自然是少不了各位官員的好處孝敬,所以,能跟隨欽差出門,多是眾多官差夢寐以求之事,但此次隨包大人奉旨至陳州放糧的百名官兵護衛卻並非如此。這陳州之行,不但半點好處沒撈著,還險些送了性命:想起那日安樂侯在知府衙門前的陣仗,仍是叫人冷汗森森——百人護衛固然威風,但若是與侯爺上萬威威鐵軍相比,恐怕連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。

如此壓力之下,眾多官兵護衛無不誠惶誠恐,戰戰兢兢,而此時從內堂不脛而走的消息無疑更是雪上加霜——包大人竟因不堪與安樂侯為伍,於淩晨時分服毒自盡。

此消息一出,莫說隨包大人來到陳州的眾人,就連陳州府衙門的一眾衙役都是震驚當場。

那位被譽為青天在世的包大人居然就這麽去了!

誰能相信?

誰都不信!

消息傳出不到一刻,上百名官兵護衛加上府衙差役都不約而同聚至大廳前方空地,密密麻麻一院子的官差,各個面色凝重,只望能得到一個解釋。

不多時,就見大廳正門緩緩外開,從內走出一名儒衫男子,白面墨髯,正是開封府的公孫先生。

只見公孫先生面色淒然,雙目含悲,身型不穩,腳步虛空,顧視眾人許久才道:“各位,包大人……去了,還望眾位節哀……”

此言一出,眾人頓時驚立當場,擠滿百人的庭院,竟是毫無聲息,死寂一片。

半晌,眾人才略微回神,不可置信地望向從公孫先生身旁幾位人物,望能聽到不同結果。

但這一望,更叫眾人心頭一寒。

只見右側王朝、馬漢、張龍、趙虎四大校尉,各個雙目通紅,淚流滿面,不用問,自然是悲從心起。

再看左側那抹絳紅身影,雖然身直如松,面色如常,但不難看出一雙黑爍雙眸,此時也是微微發紅,內含瑩水。

眾人頓時心中宛如刀絞,悶痛不已:

罷了,連那位堂堂四品帶刀護衛眼圈都紅了,看來這包大人八成是去見了閻王。

就聽公孫先生顫聲又道:“包大人的靈堂,還要麻煩各位了……”

說罷,公孫先生掩面搖頭,肩膀抖動許久,才又擡首,開始指派人手,布置靈堂。

眾人這才回神,當場就有幾個感情豐富的哽咽出聲。

“包大人……”

四大校尉見到此景,更是難以自抑,匆匆回避;四品帶刀護衛雖然身型筆直,腳下卻微帶踉蹌。

看得眾人更是一陣心酸。

待布置靈堂,準備挽聯、香火蠟燭之時,眾人再也按捺不住,逐個垂淚,陣陣嗚咽。上百人的哭聲,合疊一處,竟好似悶雷一般,霎時間就傳遍府衙的四面八方。

這一哭可不要緊,頓時就在陳州境內捅了馬蜂窩。

周遭的老百姓一聽:喲,這是怎麽了?府衙裏為何無緣無故傳出如此驚人哭聲?

就有不少附近的百姓,好奇前來打聽。

等這些人到了府衙一看,不由大驚失色,只見這府衙之內,白帆高挑,靈棚搭建,出入之人,皆穿白掛孝。再一打聽,居然是前來賑災放糧的包大人西去了。

老百姓一聽,更是心痛如割,心道:這真是好人沒好報,禍害活千年,像包大人這樣的好官,怎麽說沒了就沒了呢?而像安樂侯那樣的禍害,怎麽就能吃香喝辣,穿紅掛綠?真是蒼天無眼啊!

這些老百姓是越想越傷心,越想越難過,漸漸都聚在府衙門口,抹淚痛哭。不到半個時辰,這府衙門口就聚集了千人有餘,皆為包大人飲淚舉哀。

消息越傳越快,不到一個時辰,包大人西去的消息便傳遍了陳州城,陳州整城,都浸於鳴咽飲泣聲中。

再說這陳州府衙,周遭都被舉哀百姓所圍,哭聲震天,府衙之內,也是人人飲淚,府衙內外一片悲痛。

卻不料,就在如此時候,居然有人在府衙門外高聲叫囂。

就聽舉哀人群之外有人高喊:

“讓開、讓開,安樂候爺到——!”

眾人扭頭一看,只見那安樂侯龐昱,身穿緞袍玉帶,肩披英雄氅,跨下高頭駿馬,腰佩寬葉刀,昂立於街道中央,挑眉冷笑。在他身後,密密麻麻,放眼望去,竟有數百人眾,再看這群人,皆是江湖打扮,身帶利刃,短襟薄靴,各個橫眉怒目,一看就知絕非善類。

就聽安樂侯馬下一名小仆喝道:“侯爺在此,還不速速讓開?!”

守在府衙門外的老百姓,是敢怒不敢言,雖然心中怒火中燒,但也只能依言讓路,默然不語,退讓一條通路,讓安樂侯的人馬晃晃蕩蕩近到府衙正門之前。

安樂侯提韁停馬,立於衙前,上下打量一番,鳳目一挑,對馬下的小仆道:“去找個衙役馬前問話。”

“是!”那小仆拱手行禮,噌噌噌跑進了府衙。

一進府衙,那名小仆也是一驚,只見這府衙上下,素孝濃哀,目光所及之人,皆是面色哀痛,雙目紅腫,見到小仆上前問話,不但不答,還臉色發黑,頗有上前打罵之意。

那小仆心裏也明白:這位奉旨欽差如此莫名身亡,其中緣由自然是和自家侯爺脫不了幹系,若是自己硬拖一個差役出門問話,恐怕話還沒問到,自己卻先挨了一頓板子。

不過這小仆也還算機靈,眼珠子滴溜溜一轉,就瞄到一個適合人選。

只見那人,一身差役裝扮,身材消瘦,懷抱雙臂,直直靠在角門門板之後,猛一看去,似在警戒守備,但一細看,卻不難發現他雙目微瞇,腦袋隨著晨風不時點上一點,正是打盹之貌。

當然,能在如此緊要關頭還能悠閑打盹之輩,除了金虔之外,不做他人之想。

小仆一見金虔如此模樣,倒是樂了,心道:此人對如此噩耗竟然漠不關心,定然並非開封府的人,而是陳州府衙差役,若是將此人拖去問話,想必也不會遭來一身暴打,而且,若是陳州府衙的差役,想必也能問出幾分實話。

想到這,小仆打定主意,邁步上前,拍了拍那名消瘦差役的的肩膀道:“餵,隨我到門外向侯爺回話。”

只見那名差役眼皮抖動幾下,慢吞吞啟開一條眼縫,瞟了差役一眼,頭轉了方向,繼續抱著胳膊打盹。

那小仆跟在安樂侯龐昱的鞍前馬後,也算是安樂候面前的紅人,出門在外,別人沖著安樂侯的面子,多少也會給些面子,不料這知府衙門裏一個小小差役,居然如此不識擡舉,頓時就叫這個小仆心頭一怒,立馬沖著那名差役耳朵眼吼道:“餵餵餵,說你呢,還不趕緊隨我去見侯爺。

金虔這才勉強睜開一雙細眼,打量對面人一番,懶洋洋道:“這位兄臺,咱昨晚上可只睡了半個時辰,別說猴爺,現在就算是牛爺、龍爺來了,也點向咱這周公讓路。”

小仆一瞪眼:“什麽周公,如今在這陳州地界上,還能有誰比安樂侯爺大?”

金虔聽言,豁然站直身體,一雙細目猛得繃大,嘴裏吞吐道:“安樂侯……爺?你說的可是當朝國舅爺安樂侯?”

不是吧?!

小仆一見差役如此表情,頓時得意起來,揚起下巴道:“就是當朝國舅,龐貴妃的胞弟,當朝太師的獨子安樂候爺!”

“你說……讓我……去見那安樂侯?” 金虔只覺腦袋“嗡”得一下就變成兩個大,兩條眉毛擠成一個團,趕忙提聲叫道:“等等,咱一個小衙役,口齒不清,恐怕說不清楚來龍去脈,不如讓咱幫您找位管事,再……”話音未落就要轉身落跑。

不料那小仆眼疾手快,一把拽住了金虔的腰帶,拖向大門:“羅唆什麽?若是讓侯爺等得太久脾氣上來,你能擔待的起嗎?”

金虔被拖在其後,拼命掙紮了幾番,無奈收效甚微,最後只得皺著一張臉,不情願的隨在其後,邊走心裏邊大呼倒黴:咱不過是偷溜出來補個覺,這是招誰惹誰了?嘖嘖,還不如在大廳裏掛孝布,雖然那孝布重了少許,但比起去見小螃蟹這個BOOS級人物,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啊啊啊啊……

——

再說那安樂侯龐昱在府衙門前等了許久,正處十分不耐煩之際,就見自家小仆拖了一個差役裝扮的少年跑了出來。

待此人來到馬前,安樂候定眼一看,只見此人身材瘦小,差役裝扮,一條孝帶松松系在腰間,濃眉細眼,臉面之上盡是哭喪之相,來到侯爺馬前,躬身下拜: “小人見過侯爺。”

龐昱瞇著雙眼打量道:“下跪何人?”

“回侯爺,小人是開封府的差役。”

“開封府……”龐昱頓了頓,又問:“這府衙之內到底出了何事?為何眾人如此痛哭?”

金虔一聽,頓時鼻頭冷汗直冒,心道:

若是咱現在言辭之間露出半點破綻,讓這只小螃蟹看出少許端倪,導致公孫竹子費盡心機想出的“脂粉哭喪計”泡湯……暫且不論開封府那幫精英將會如何料理自己,就眼前這位小螃蟹,若是讓他得了機會跑路,定會秋後算賬,把咱和開封府這幫家夥一鍋燴了……不妙啊不妙,嘖嘖,如此緊要關頭,還是要靠咱堂堂現代人的精湛演技啊!

想到這,金虔趕忙上下其手,在自己身上摸了半天,掏出那塊包著花椒的帕子,用力在眼眶上揉了幾下,頓覺雙眼一陣刺熱,溫熱液體瞬間充滿眼眶。

金虔這才慢慢擡頭,故作哽咽道:

“回、回國舅爺,小人也不是十分清楚,只是昨天侯爺走了之後,包大人就一直悶悶不樂,連晚飯都沒吃。待到淩晨時分,就聽包大人屋裏傳出幾聲叫喚……後來公孫先生就出來通知我們,說包大人昨夜去、去了……”

說罷,就悶頭抽咽,擡臂抹臉,貌似用衣袖拭淚,其實是用衣袖偷擦冷汗。

那龐昱聽完金虔所言,先是一頓,臉色微愕,但瞬時恢覆常態,對身側小仆道:“包大人乃是奉旨欽差,如今卻在陳州暴斃,於情於理,本侯都應去吊唁。來人哪,隨本侯進府衙,憑吊包大人。”

說罷,就翻身下馬,領著身後上百江湖人物,身攜武器,浩浩蕩蕩的走進府衙大門。

金虔跟在最後看得咂舌,心道:乖乖,瞧這陣勢,若說是去憑吊,還不如說是去踢館。

就說安樂侯這行人呼呼啦啦來到府衙正廳,擡眼一望,頓時一楞。

只見這間正廳,此時已是靈堂布置,靈帳高挑,素蠟高燒,紙灰飛揚,正中央擺放一口烏木棺材,左金童右玉女,前方擺放靈牌,正是淒涼無限。

大廳兩側,齊齊跪地兩排,左邊起首,正是開封府師爺公孫先生,兩大校尉王朝、馬漢;右邊起首,乃是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展昭、張龍、趙虎,其餘皆是開封府衙役和京城護衛。眾人皆是身著重孝,眼眶紅彤,虎目含淚。

只見安樂侯立在靈堂門口,頓了一頓,才邁步走進,來到靈位前方,拈香焚紙,跪在靈前拜了三拜。

雖然貌似虔誠,但他身後的那些江湖人士卻是半步不離,來到靈前,也是毫無敬色,無人跪拜。

雖然心裏明白,面前靈位並非真正包大人靈位,但開封府眾人見到此景,依然是怒吼攻心,王朝、馬漢幾欲上前呵斥。幸好公孫先生搶先一步,將兩人攔下,來到安樂侯身前,拱手施禮道:“侯爺來此,開封府眾人倍感榮光,還煩請侯爺進內堂奉茶。”

不料那龐昱卻搖頭道:“不勞公孫先生,本侯在靈堂飲茶即可。”

眾人一聽,不禁一楞。

金虔雖然站在門口,倒也聽得清楚,心裏也是十分納悶,心道:這只螃蟹是什麽嗜好?居然還有在靈堂品茶的愛好?果然是:有錢人的心思——海底針。

就聽安樂侯又道:“本侯仰慕包大人已久,前日更是一見如故,不料今日就陰陽相隔,只好借此機會與包大人相飲,以慰亡靈。”

金虔一旁佩服萬分:此人果然是屬螃蟹的,臉皮之厚,連咱都自愧不如。

再看開封府眾人,皆是目含怒火,四大校尉自不用說,就連向來沈穩冷靜的四品護衛,額上的青筋此時都清晰可見。

公孫先生卻是不惱不怒,繼續施禮道:“既然如此,就請侯爺落座。”說罷,頓了頓,用餘光掃視一圈,又道:“來人,奉茶。”

眾人見到公孫先生目光示意,自然明白,暗自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。

就見門簾撩起,一名素裝女子手托茶盤,從內室款款而出。只見此名女子,孝裝素裹,粉雕玉砌,窈窕身姿,娉婷蓮步,來到安樂侯面前,垂首奉茶。

除了之前見過冰姬的幾人,其餘眾人,包括安樂侯帶來的上百江湖打手,一時間都看呆了,全都瞪著兩個大眼珠子,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絕代佳人。

知道“脂粉哭喪計”詳情的幾人見到此景,心裏十分高興,心裏都道:如此一來,還不怕那安樂侯不上當?

可當幾人將目光移向座上的安樂侯,卻是不禁心頭一跳。

那龐昱不但未顯半分猥瑣之色,嘴角反倒漸漸掛上一絲詭異微笑,笑得人心頭直冷。

就聽那安樂侯柔聲道:“冰姬,你果然在此。”

只見那“脂粉哭喪計”的中心人物、前一晚還曾言誓要將安樂侯伏法、恃才傲物的冰姬,此時卻恭敬跪在安樂侯腳邊,瑯瑯道:“屬下冰姬,參見侯爺!”

金虔頓覺脊背發涼,後背汗毛根根倒豎。

大事不妙!敵人間諜深入我軍內部,老包啊,看來您這間精心布置的靈堂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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